童年時某一夜, 母親抱著我, 在舊大街的小木屋, 就只有我倆, 還有一盞火水燈, 在暗室之內, 釋出閃爍的微光, 映照她手上線裝曲譜, 一行一句, 她用家鄉話輕輕哼著, 一字不差, 來來回回, 在我耳邊訴說一個老故事: 什麼木蘭從軍去。
今天回想半世紀前兒時往事, 就似偶然翻鞋盒裡的舊相冊,才發覺原來大大褪色了。在木屋區長大的日子, 如今很多生活細節, 已忘八九, 唯有那一盞火水燈, 仍保存完整, 不熄不止。
記得它是分成二部份,下半部是盛載火水玻璃容量,內有一條白棉蕊,就似一條活草根, 由最底一直伸延到樽頂, 燃出一個小火苗, 再把上半部的玻璃罩套上, 就成就了人世間最溫柔的一夜。
長夜暗燈..母親的柔軟歌聲,就似會發聲的火苗,暖著我的耳窩,直到夢鄉。不經不覺,母親也離開了我十多年了,她在生時,最喜歡談起的,就是在舊大街的日子。
